第三十九章 头花-《花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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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远大笑,道:“叔父,您上阿棠当了。她就不想让您跟别人说她在夜市上吃坏了肚子的事。”

    郁文呵呵笑了起来,点了点郁棠的额头,道:“小机灵鬼,我和你大堂兄都守口如瓶,你满意了吧?”

    “这还差不多!”郁棠小声嘀咕着,喝多了水又想上厕所了。

    郁文和郁远直笑,请了客栈的老板娘帮着照顾郁棠,回了自己的房间。

    折腾了大半夜,快天亮的时候郁棠才睡着,等她一觉醒来,是被饿醒的不说,郁文和郁远还都不在了客栈。

    老板娘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面相敦厚老实,笑着给她端了温水进来,道:“你喝点水。你爹和你兄长走的时候都反复叮嘱过我们了,不能给你吃的,只能喝温水。你先忍一忍,明天就好了。”

    郁棠觉得自己都快变成水囊了,肚子里全装的水,动一动都在晃荡,她阻拦了老板娘的水,问老板娘:“您知道我爹和阿兄去了哪里吗?”

    “说是要出去逛逛。”老板娘也不勉强她,笑着把温水放在了她床边的小杌上,“说你若是醒了,就在店里休息。他们晚上就回来了。”

    难道是去那个姓钱的师傅那里?

    郁棠不敢多问,怕被有心人看出什么,和客栈的老板娘寒暄了几句,就佯装打起哈欠来。

    老板娘一看,立刻起身告辞:“您先歇着,有什么事直管叫我。”

    郁棠谢过老板娘,等老板娘走后,她感觉更饿了,可惜不能吃东西。

    她数着自己出门前母亲背着父亲悄悄放在她荷包里的碎银子,觉得这次真的是亏大了。

    父兄都不在,她又不好到处跑,自己把自己拘在客栈里发了半天的呆,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前世李家的那个牢笼似的——因为答应过李家会守节,她以孀居的规矩要求着自己,处处留意,处处小心。但她遵守了承诺,李家却背信弃义……想到这些,那些被她压到心底的不快就像溃了堤似的,汹涌喷出,止也止不住了。

    她不想这样呆在这里。

    她想出去走走。

    或者是给自己找点事做。

    前世,她是怎么打发那些苦闷的日子的?

    做头花。

    是的,做头花。

    做各式各样的头花。

    她答应李家的时候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觉得人生短短几十年,眨眼就过去了。若是能报答大伯父一家的恩情,他们两家有一家能爬上岸去,她就是苦点累点又有什么关系?等她真的开始守节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日子是真的很难熬。从天黑盼到天明,从天明盼到天黑。从朝霞满天坐到夕阳西下。一个刻钟,一个时辰,数着数儿过。她觉得日子没办法过下去了,非常地浮躁,做什么事都做不好,也不喜欢做。养花、刺绣、制衣,都试过了,还是不行。

    直到有一年端午节,李家那个叫白杏的小丫鬟悄悄送了朵枣红色的漳绒头花给她,还悄悄地对她道:“我知道您不能戴,可您可以留着没事的时候拿出来看看。”

    那是一朵很普通的头花。

    做成山茶花的样子。

    不过酒盅大小。

    铁丝做的花枝边线都没有缠好,露出些锈斑来。

    粗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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