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猎魔(26)-《心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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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诚鼓着一双眼,在短暂的怔愣后,缓慢地开头,“对,小龙是我杀的,因为他该死!你们凭什么审判我?”
明恕冷声道:“你杀了人,犯了罪,还想逃过法律的制裁?”
侯诚大喝:“我没有杀人!”
明恕说:“你忘了吗?就在一分钟之前,你才说过,小龙是你杀的。”
“但我杀的不是人。”侯诚激动道:“我杀的是恶魔!我号召杀的也是恶魔!他们空有一张人类的皮,早就不是人了!”
明恕一字一顿,“你终于肯承认——你写书号召杀人了!”
“有的人本就该死!他们本来就该死!”侯诚的右手食指与中指突然伸出,直戳自己的双眼,“我比你们这些当警察的看得清楚得多!你们穿着警服,摆着伟光正的架子,却只知道保护恶魔,还说什么罪不至死,你们都是恶魔的帮凶,你们也该死!”
萧遇安在监控器旁抱臂看着审讯室里的情况。
明恕并未被激怒,“你认为杨南柯该死?为什么?你杀害他,难道不是为了给自己做假身份?玩你那套反转再反转的把戏?”
侯诚的双手此时已经戴上手铐。
他频繁地挣动,撞出阵阵声响。
“杨南柯不孝。”他说:“我是帮他的父母除害!”
明恕厉声道:“满口胡言!”
此时在洛城市局刑侦支队的接待室,满头白发的杨俊成哭得几近昏迷,杨雁也泣不成声。
而在遥远的庐城,黄霞知道儿子遇害的消息后病倒,现在仍在医院里抢救。
杨南柯失踪三年,在警方无能为力的情况下,杨家始终没有放弃希望,一直在以自己的方法寻找儿子的下落,等着儿子平安归来。
纵然杨南柯不孝,他们也选择了原谅。
他们最大的心愿,是再次看到杨南柯站在自己面前,哪怕继续因为换女友的事闹别扭,哪怕继续跟家里要钱。
侯诚竟然说,自己杀了杨南柯,是在为杨南柯的父母除害。
这是何等荒唐!
明恕不禁想到鲁昆。
鲁昆在残杀两名小孩后,也称他们该死,自己是在为民除害。
可小孩再恶,也不该由鲁昆的刀来审判。
杨南柯孝不孝,该不该死,更不该由侯诚来审判。
这些打着“有些人本就该死”旗号的人,已经彻彻底底地疯了。
侯诚以一种极其亢奋的状态,开始讲述杀死杨南柯的始末——
三年前,侯诚在从镇里回庆岳村的路上,被背着旅行包的杨南柯拦下。
“大叔,可以捎我一截吗?”
侯诚不喜与人往来,杨南柯却执意要上车。
路上,杨南柯滔滔不绝,近乎显摆地讲述自己从北方边陲南下穷游的经历。
侯诚问:“你年纪轻轻,就不工作了?”
“工什么作啊。”杨南柯不屑道:“我家就我一个儿子,上面有个姐姐,已经嫁人了。父母给我买了房,月供由姐姐姐夫出,我现在是有房一族啦。家里那套房子迟早也是我的,工作这么累,不如出来看看祖国的大好山河,钱玩完了就回家啃老呗!”
侯诚一脚刹车踩下去,回头看向杨南柯。
杨南柯被这猝不及防的刹车晃了个狠的,脑门险些撞在铁门上。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大叔,你整我啊?”
侯诚胸中涌起激烈的愤慨。
与父母皆健在的杨南柯不同,他在少年时代就失去了双亲。
他出生在庆岳村,与父亲侯江风、母亲许红一同生活了十一年。
那时,他并不孤僻,只是内向,比起和同龄小孩玩耍,他更喜欢去田里帮父母干农活。
村里的老人说,这孩子太粘人,像个女娃。
11岁时,整个春夏都在降水,瓜田遭了灾,户户没有收成,眼看就要揭不开锅,侯江风对许红说,小诚上学得花不少钱,我去城里打工,你在家里好好休息,照顾好孩子。
许红执意要送侯江风进城,中巴却在路上遇到了滑坡,一车人都被埋在里面,部丨队赶来时,侯江风与许红都已经死亡。
侯诚成了孤儿,靠着抚恤金、老房、瓜田孤孤单单地生活,成年后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机会孝敬父母。
十多年前,他将侯江风和许红的尸骨挖了出来,埋在瓜田里,想象每一个结出的西瓜,都是父母对自己的馈赠与祝福。
他最不齿的,就是杨南柯这样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不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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