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无休(03)-《心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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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年我带回来的,当时你不在。”萧遇安说,“后来没怎么拿出来。”

    明恕问:“你为什么会学古筝?”

    “和任务有关。”萧遇安笑道:“去一个以民乐培训为幌子的人口丨贩丨卖组织卧底,临时学了点儿皮毛。”

    明恕盘腿坐在古筝对面,听了好一会儿,“我现在对民乐有点儿兴趣了。”

    萧遇安未答,因为猜到了他接下去要说什么。

    果然,他道:“你会的,我不一定能学会,但我得会欣赏。”

    因为位置关系,萧遇安看明恕需要低下目光,明恕看萧遇安则要扬脸仰视。

    须臾,萧遇安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我教你。”

    演出安排在周六晚上,一共两个小时,七点开始,九点结束。

    因为只是预演,说白了就是公开排练,所以没有以购票途径前来的听众。

    重案组的队员们嘴上说着没兴趣不想听不想来,但真来了,情绪还是不错,一人拿着一本小册子,正儿八经地翻阅。

    经过萧遇安几天的熏陶,明恕已经能和古琴十级爱好者方远航讨论一二了。

    方远航对自己这个破案思路特别广的师傅深信不疑,由衷感叹——厉害的人,不管在哪方面都很厉害!

    时间一到,演出正式开始,有各乐器独奏,也有合奏。

    刚开始时明恕面带微笑,虽然不太能欣赏,却假装听得津津有味。然而没过多久,就渐渐坐不住了。

    在家萧遇安弹古筝给他听,他能安安稳稳听一晚上。但换个地方换个人,那种欣赏音乐的心情就没有了。

    他很具有自我批判意识地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当不成文化人,欣赏的不是音乐本身,只是弹奏音乐给他听的人。

    演出进行到后半段,他实在是不想听了,但又不想提前离场,也不想打瞌睡玩手机——他从小的家教令他习惯对任何职业的人抱有尊重。

    时间有些难熬,他索性不再听,而是专注于观察演奏者们。

    台上灯光很亮,将每个人的五官、神情照得异常清晰。

    明恕的视线从他们脸上扫过,停留在一个弹古筝的女演奏者身上。

    她一袭轻纱白衣,袖口、衣领、胸口处有精致的刺绣,长发柔顺地垂在肩上,五官清秀,化着很有古典风格的淡妆,不算特别漂亮,却有一种近似纯粹的仙气。

    但与这仙气迥然不同的是,她的右耳耳骨上戴了一枚设计颇具现代感的红色耳钉。

    明恕对女性无法抱有爱情性质的喜欢,可正因为此,他能够更加客观地欣赏女性的美。

    这位女演奏者让他觉得很舒服。

    她眉眼间展现出来的感情,是沉浸者、热爱者才有的。

    可明恕总觉得,她看上去很悲伤。

    和周围的演奏者相比,这种悲伤分外明显而生动。

    可她为什么悲伤?她在悲伤什么?

    因为中途耽误了一些时间,九点一刻,最后一首曲子才结束。所有演奏者、幕后工作者上到舞台前致谢,听众们也都站了起来,不管听懂没听懂,打瞌睡没打瞌睡,都热烈地鼓掌。

    明恕看了许久,发现那位弹古筝的女演奏者没有出现在舞台上。

    这到底算不算奇怪,他并不清楚。过去他几乎没有看过话剧音乐会,不知道这种谢幕是每个参演人员都该参加,还是参不参加无所谓。

    他只是过于关注那名女演奏者,所以她没有出现,他便注意到了。

    也许还有别的演奏者没有出现。

    “师傅。”已经开始退场,方远航晃了晃手臂,“你在看什么?”

    明恕收回视线,问:“这种类型的演出,你以前看得多吗?”

    “不多。”方远航说:“一年也就看个几次。”

    那也不少了。明恕一想,问:“最后谢幕时,演奏者都会出来和听众打招呼吗?”

    “基本上都会。”方远航回答得很干脆,“尤其是重要演奏者。”

    明恕回忆起,那位女演奏者多次出场,位置都靠近中心,应该算重要演奏者。

    “怎么师傅,你看上谁了?而她没出来谢幕?”方远航说。

    明恕道:“你这观察力和推理力,在重案组算不及格。”

    ?

    舞台上轻快的欢呼传到后台时就像蒙上了一层水面、一张鼓面,变得沉闷繁重。

    沙春将白色的演出服脱下来,换上亚麻衬衣与阔腿裤。

    后台暂时只有她一个人,她弯下腰,将自己的个人物品整理好,赶在同事们回来之前,卸掉了脸上的妆容。

    化的是舞台妆,在观众眼中像是淡妆,但其实一离开舞台,这妆容就显得特别夸张。

    她一手卸妆棉一手卸妆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腕忽然一顿,两秒后轻轻叹了口气。

    曾经她很喜欢参加谢幕,观众们的掌声是她最在乎的嘉奖。表演时她无暇看清他们的脸,只有谢幕时能好好看一下这些欣赏她的演出,给予她掌声的人。

    但她的同事们有意无意地疏远她,甚至是排挤她。谢幕时她总是独自站着,没有人愿意靠近她。

    这种情况在今年变得越发严重。

    而回到后台,她的处境也相当糟糕。

    渐渐地,她不再参与谢幕,演出一结束,就赶紧卸妆、收拾。在同事们陆陆续续回来之前,她已经背上包,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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