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装睡的人性_下-《攻约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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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吃喝,只有一个梁山军每天在太阳最毒的中午出现,把一桶水从石关上浇祝龙。
水从披散的肮脏头发上流下,饥渴痛苦的祝龙贪婪地努力抢喝,舍不得放过舌头能够着的头发上滴落的每一滴泊水,还叼着湿发,希望能吸取到全部能得到的湿意。
这情景全部落在下面的数千悍匪眼里,凄惨之相深深刺激了悍匪的心。
无不畏惧悲哀。
纵有愤怒仇恨不甘心,也渐渐化为绝望。
因为乱石滩关外是孤独绝域,他们这些人也没吃的。
自从押到这里,梁山再没人理睬过他们,似乎忘了他们的存在。那位每天浇灌祝龙的人似乎是聋哑人是瞎子,对他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对众匪的企求、忏悔、怒骂挑衅或表投靠的忠心,全都没任何反应。梁山人始终无视他们。
众匪以为梁山人这是想活活饿死他们,可又感觉不对。
若想除掉,梁山人或官兵以哄骗方式让营寨中的放下武器投降,减少厮杀危险。再骗到这里困饿死,这说得通。
官府打仗不行,但文武官员耍心眼却拿手,一向狡诈,并最喜欢耍弄无知贱民,何况是该死土匪。但又何必费力周折把掉在水泊中的五六千人弄到这来?直接任淹死在水泊,那多省劲又安全。
难道是为了省水中收尸的麻烦?
难道是为了饿彻底软了,方便官府审问定罪?
难道是故意如此折磨人,从饥饿等死的虐待惩罚中取乐?
等死煎熬可比直接砍掉脑袋更让人绝望痛苦。
痛快利索死了,再惊恐难受也只是短暂的,脑袋一掉,眼一黑就完事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漫漫等死,有时间想得多,越琢磨越是会遭受折磨煎熬。
啧,这太可怕了,不是人受的,还不如直接死掉。
什么可能都有,却又什么分析也靠不住。在死活间徘徊,这更增加了折磨,磨得再凶悍强横的悍匪也没了脾气安静下来。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个道理对出身卑微浑赖活惯了的悍匪们是自然而然的选择,只要有一点希望就舍不得自杀解脱。
“欣赏”着昔日当家的赤条条吊装表演,受不住无遮无挡的暴晒,匪徒们也有才,把水泊边的芦苇弄下来做成窝棚。
几乎光溜溜的乱石滩上就出现了一处处绿色“建筑”,披上了生机,但也仅仅是短暂绽放。
酷暑烈日把绿意很快变成干枯。
众匪们这一生终于有了闲情甚至诗意,有心思观察蓝天黑夜,明悟了什么叫斗转星移、日月如梭、生命短暂珍贵甚至意义。
祝龙的强大求生意志和年轻强健体魄能抗得住昔日部下围观咒骂的羞辱,他早没有羞耻心了,早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却还是抗不住饥饿,更抗不住大自然的意志与残酷一面。
他中暑了,身躯由绳捆吊垂的麻木渐渐僵硬,哀求与呻吟声在四天后停息,眼睛睁得极大,似要裂开,似乎还闪烁着决不放过沧赵家族的意志,想一直高昂的头却不得不永远低垂下来,披散的长发在乱风中飞舞,似乎在向关下的悍匪们认罪致歉。
那位梁山军象往日一样面无表情干活,用喷雾器把一些汽油喷到祝龙身上,点了把火。
火烧断绳子,祝龙化为火球落下他一直梦想离开的高高石关,在乱石滩上继续熊熊燃烧,火熄后,骨灰随风四散,滋养了梁山泊,一生罪孽也消弥在宽厚的大自然,只剩下几根粗大焦骨残留,证明他曾经来人世间当过祸害。
饿了几天还能靠水活着的众匪看到霸道的祝龙就这么死了,什么英雄威风全化为乌有,心中寒意乱窜,越发受到刺激。
但无论是凶顽,还是痛恨祝家毁了自己,到了这时候,他们也已经没力气口头表达或哀痛或悔过的意念了,都静静躺在芦苇棚中默默看着石关上发生的这一恐怖景象,看着那梁山军无声无息离开,或麻木或绝望哭泣着等待死神随后降临到自己头上。
就在众匪不再有活命希望认命领死的第二天上午,石关的水道栅门突然打开了。
梁山人或官兵终于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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